地之所載，六合之間，有大陸名曰東洲 。照之以日月，經之以星辰，紀之以四時，要之以太歲，神靈所生。

經年神滅，仙魔雕零，人族鼎盛。凡人慕仙，修仙者眾，善者升仙，惡者墮魔。

距今九百八十一年整，前往上古仙界的傳送陣重啟，修仙界再次迎來一番盛世。來自四海八方的修仙志士，皆前往幻海無極山聚首。因為無極仙山內存在著一個，也是唯一的最後一個，可以通往上古仙界的傳送法陣。

幻海其實不是海，只是漂浮於綿綿無極山脈之間的浩瀚雲霧，萬萬裏疆域內，白雲濃霧，如夢似幻，無邊無際，非修道者不可達。

傳聞這幻海，乃是上古仙界崩潰時，墮於凡界的最外層結界，即便是修道者，若不識路或修為不足，皆會被這幻海所吞噬。

而幻海之內，無極山之巔，有一宗門，以此山為名，作無極。其世代掌門承襲上古仙界遺留下來的，最為純正的血脈和法學。每千年修仙界，開啟一次仙界，攜眾□□，造福蒼生……

那一日，幻海之外。

三名穿璧色輕紗的修仙女弟子攜劍而來。其中一個手拿地圖，指指點點，身旁兩人也跟著交頭接耳。

拿地圖的女弟子道。

“前面就是幻海了，如今我瑞霞門只你我師姐妹三人，得以前往無極宗登仙界，機會實在難得，你我姐妹切不能錯失良機。幻海無常，無極宗只給了我們一份地圖，進去後千萬要小心，切勿散開，須得跟緊我，知道嗎？”

其他兩人點頭稱是。

“聽說仙界遺存甚多，就算隨便找到一樣法器，或者劍譜之類，都夠你我姐妹獲益數百年。”

另一人也道。

“可我也聽說，仙界瀕臨崩潰，如今更是要無極掌門仙尊，親自出馬才能重新開啟。仙界內機關重重，異象重生，若修為不濟，很可能就被吸入混沌之境，到時比這幻海還要可怖千百倍，不生不滅、不死不活，永世不得超生呢。”

拿地圖的女修神色一冷。

“你怕什麽？我們也算是入得化神之境的翹楚，只要謹慎小心些，謹守本分，跟著其他人，總有好處。自是不必去那些大能才去的危險之境便是。”

三女子議論紛紛，正要進入幻海，忽然上方傳來一聲笑，嫵媚動聽，卻夾雜著孤傲與不懈。

“就憑你們三人的修為，還想去仙界探寶，真是笑話。”

三人皆是一驚，擡起頭卻什麽也看不見，連神識都無法捕捉說話人的蹤跡，心裏更是大駭。

手拿地圖的女子持劍怒道。

“來者何人，為何隱匿修為，更連身形也隱去，到底是何居心？”

那笑聲又再次想起，銀鈴一般，好聽而駭人。

“我幾時隱匿了我的修為，至於我的身形，只是你們的目力太差！”

話音一落，三人只覺眼前有人影一晃，頓時頸間劇痛，頃刻倒成一片。

隨著三人的癱倒在地，她們身前的空中，剎那間撕裂開一道隙縫，從裏面首先鉆出來一個身著玉色織繡花襦裙的妙齡少女來。

少女體態輕盈，婀娜多姿，一雙剪水雙瞳，說不出的動人。

隨著她的落地，又鉆出兩個和她一般年紀的少女來。一身黑紗卻難掩少女們的嬌容，一模一樣的嬌俏，竟是雙生姐妹。

雙生姐妹的其中一個，名叫夜未央，腳一踩在地上，便朝昏倒的三名女修踢了踢。

“化神這點修為，也敢上仙界？我三百年前就化神了，都沒敢離開鳩魔宮。”

“那是你天生膽小，我三百年前沒化神，就已經跟著小主出來玩兒了。”她的雙生姐妹夜無憂則跟在後面拆她的臺。

夜未央朝夜無憂狠狠一瞪，轉過身拉起少女的胳膊。

“小主，你這次該不會真要去仙界玩兒吧？你可想好了，偷跑出鳩魔宮是一回事，上仙界偷寶又是另一回事了。萬一要是被魔尊知道了……”

夜無憂則全然沒她那般扭捏，把她朝旁邊一扯。

“你擔心什麽？魔尊那麽疼愛小主，哪次重罰過？就算這次被發現了，最多也不過是回去閉門思過個幾日。有什麽好怕的？”

“你……”

正當夜未央和夜無憂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，那妙齡少女已經一腳踢開昏倒的三名女修，抓起他們手中的地圖，向幻海走去。

夜未央眼尖，瞥見妙齡少女即將沒入幻海的身影，甩開夜無憂。

“小主，你不會是要撇下我們獨自去仙界吧？”

那少女頭也不回，嬌笑聲四起。

“你們兩個小魔修，就那麽點修為，又沒有仙骨，怎麽能進得了仙界？回去稟告我父尊，就說嵐兒去仙界玩兒了，個把月就回來，讓他老人家不要叨念。若是我回不來，就讓他老人家，殺入仙界來救我。”說話間，已經沒了身影。

夜無憂和夜未央兩人定定的看著幻海中的一片濃霧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忽然，夜未央瞪大了眼睛。

“仙骨？小主只有半幅仙骨，去仙界沒事吧？”

……

沒錯，只有半幅仙骨的鳳羽幽嵐，年方五百二十歲，樣貌一直停留在二八年華，但修為已是在魔界除魔尊外無人能及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。

依仗地圖，鳳羽幽嵐很快便找到了無極宗的山門，略加掩飾，便混了進去。

仙修閑散，表面上皆是一派祥和，其實各個自持甚高，對於旁人的事，均不多作過問。即便是列隊在傳送陣外，也是無任何人上前盤問。仿佛是誰都能去傳送陣上仙界一般。

而她卻不知，這仙界豈是那麽容易就進入的。凡無仙骨者，膽敢進入傳送陣，便會被傳送陣內的巨大壓力所壓迫，崩潰而亡。縱是鳳羽幽嵐擁有半幅仙骨，也是在踏入傳送陣的那一瞬間，就仿佛是被百蟲叮咬，渾身仿佛要被撕裂一般。可是她已經不能回頭，傳送陣已經在眨眼間把她迅速送入了仙界之內。

由於她的特殊體質，傳送陣竟變得極其不穩定，混沌間，直接把她從仙界第一重送入了第五重。那突然而來的巨大壓力，讓鳳羽幽嵐狼狽的幾乎站立不穩，倒在地上，苦不堪言。

仙界九重，修為越高者進入的層級越高，所遇到的造化也必然更甚。可隨著層層深入，上古仙界瀕臨崩潰的重重壓力也會逐漸增大。修為不足者，每入一層，都如同泰山壓頂，舉步艱難。更何況，如鳳羽幽嵐這般，只有半幅仙骨？

正躊躇滿志的時候，忽然有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，低沈而優雅。

“你是哪家的師妹？在傳送陣裏和師門走散了嗎？”

鳳羽幽嵐不禁回望……

一身白衣長衫的仙人飄然而下。

螓首劍眉，清冷若雪。乍一看似是冰寒徹骨，卻在嘴角彎出溫潤的笑意。

兩汪清水似的鳳眼，更是溫柔靈動，猶如兩淵幽潭，雖是淡淡看來，卻雅致萬千，舉手投足間讓人渾身舒爽，竟有仙氣繚繞。

鳳羽幽嵐定定的看去，不覺便出了神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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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值仙界重啟，魔界蠢動。

魔尊之女趁機混入仙界，盜取仙界至寶。無極仙尊被那魔女魅惑，險遁魔道。

仙魔大戰，天地倒，河海傾，民不聊生，生靈塗炭，無極宗危。

幸而，仙尊開悟，殺出魔界，保天下，護仙宗，得仙法，弒魔尊，終與魔女同歸於盡。

自此，魔界封印，天下太平，百姓安樂，修仙者雞犬升仙……

臺上鑼鼓響起，說書人語調抑揚頓挫，終於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。

臺下人，掌聲陣陣，各個聽得意猶未盡。卻在遠處的角落裏，有個單薄的身影，神色異樣。

她呆呆的望著臺上的說書人，腦中卻浮現出別樣的情景，臉色不由的蒼白，竟有兩行清淚，滴落下來。

“曉蘇，你怎麽了？”

一旁著粗布衣裳的大嬸，輕輕拉了拉易曉蘇。

易曉蘇趕忙收回心緒，慌張的望著畢大娘，搖了搖頭。

“大娘別介意。曉蘇，很少聽這種說書，一時有些沈迷了。”她勾著嘴角勉力的笑。

畢大娘卻是不在意，拉著曉蘇的臂彎，往回走。

“曉蘇啊，這仙魔大戰的傳說，少說也有好幾百年了。多半都不是真的，你就當聽個樂子，別往心裏去。”

易曉蘇乖巧點頭，又聽畢大娘說。

“時辰不早了，我們趕緊回去吧。我爐子上還熬著湯，你家裏的小相公也該等急了。”

易曉蘇小臉一紅，腳步也跟著快了些許。

易曉蘇這一次是跟著畢大娘，遠離郊外的村落，到鎮子上來幫忙采買。路過一游方戲臺，便跟著畢大娘湊熱鬧。不想竟是一場一千年前的仙魔傳說。

易曉蘇不知那是真是假，可在說書人一開講的剎那，她就已經不由自主陷了進去，仿佛自己就是那書中人。

隨著故事的曲曲折折，在眾人的叫好聲中完結，易曉蘇的內心卻不似眾人般雀躍，更是極度疼痛。

她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感覺，只是腦中仿佛有一個聲音不斷的提醒她，這不是真的，這不是真的……

她混沌不堪，失神的忘了自我，要不是畢大娘提醒，她還會繼續站在原地發呆。

就這樣，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。紅日西落，畢大娘見天色不早趕忙，拉著易曉蘇，坐上了回去的驢車。

看著周圍景物逐漸的向後退去，易曉蘇的思緒不由自主的又回到了那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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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日，易曉蘇從渾身疼痛中醒來，發現自己已經遠離她與雲長曦墜落下來的山坳。而雲長曦則懷抱著她坐靠在一座大石上，胸襟前一片殷虹，臉色卻森白如紙。

易曉蘇在他懷裏動了動，他竟完全沒有反應。易曉蘇心下一亂，立即水氣上湧。

“雲長曦？”她輕輕的喚，怕吵醒他，又怕他不醒。

又喚了幾聲，才覺雲長曦指尖略微動了動，慢慢順著她的臂膀爬上來，撫上她的小臉，微笑。

“你醒了？”

易曉蘇只來得及輕輕點頭，就見雲長曦撫著胸口，一低頭就吐出一口鮮血來。

易曉蘇嚇的神色俱亂，眼淚立刻奪眶而出，連忙用袖子去替他擦去唇上血跡。卻見他微睜開一雙水晶般的眼眸，循著她的方向，晃了晃，繼而劃過一絲苦澀，再次慘淡的微闔上，摸索著替她拭淚，嘴角上依然還掛著那柔和的笑意。

“別怕，曉蘇，你醒了就好。可還有力氣扶我一把嗎？”

易曉蘇咬牙點頭，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，一串串低落，將她原本的兩行血淚也一並沖刷幹凈。

雲長曦伸出右手，易曉蘇連忙接過去，搭在自己的肩頭，卻試了幾次才將渾身無力的雲長曦扶著站了起來。而他的左手全然癱軟無力，竟在身側晃蕩。易曉蘇拉過他的袖子，卻惹來他一陣抽搐。袖子下的肌膚竟然紫紅一片，絳紅色的筋脈更是暴漲而起，貼浮於肌膚之上，形成一張可怖的大網，一直蔓延到他肩膀。

“怎麽會這樣？”

他微笑搖頭，卻無力掙脫開她的小手。

“懸崖上掉下來，被落石砸傷的，調養幾天就好。”

回想從棧橋上落下的一幕，易曉蘇不由得渾身一顫，那最後半個山巒滑落，究竟發生了什麽？當時的雲長曦已經為救她仙力損耗，受了內傷，卻又是怎麽拼力將她救出的？

易曉蘇心中大慟。“雲長曦，我以為這次，我們都要死了。”

“現在不都還活著嗎？”他嘴角上依舊是一絲笑。

“可為了救我，你受了這麽重的傷。”

她寧願受傷的是她自己，寧願自己痛，也不願像此刻這般揪著一刻疼痛的心無法呼吸。她咬著牙，忽然就有些賭氣。

“雲長曦，下次你不要再救我了。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，說不定一死就穿回去了。”

易曉蘇心痛到胡言亂語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，只知道看著雲長曦如此，心裏實在難過。誰知，此話一出，雲長曦顏色大變，身形一頓，即刻便再次嗆咳不止，原本勉力站起的身體，又倒了下去，連同易曉蘇一並帶倒，竟是咳了她一身的血。

易曉蘇捧著滿手的鮮血，看著那更多的鮮血，從雲長曦口中噴湧出來，嚇得天旋地轉，手足無措間，連連道歉。

“我著急說錯話，雲長曦，你別嚇我，別再咳了，別再咳了。你咳了這麽多血，這麽多血……”

這次易曉蘇是真的嚇得魂飛魄散，抱著雲長曦一張慘白的俊臉，淚濕香腮，滴下的眼淚竟也打濕了他的臉龐。

雲長曦忍著痛，高高低低的喘咳，強提了好幾口氣，才終於停下了，已是氣若游絲，虛弱的微笑搖頭，忽然神色一頓，低低道。

“曉蘇，我好像聞到柴火的煙味，你可看得見炊煙嗎？”

易曉蘇神志混沌，早已沒了方向，經他這一說，連忙瞪著淚眼，趕緊四下張望。

此刻已是傍晚時分，天色略暗，並不看得真切，可遠處卻真有一裊白色的炊煙若隱若現，易曉蘇當下大喜。

“果然有炊煙，有人家，雲長曦，我們趕快走。”

說著就要伸手再次去扶雲長曦站起，卻不見他動彈。

“我此刻是走不了了，你自己去吧。找戶人家投宿，吃些溫熱的，暖暖身子。我在此地自行調息就可以了。別擔心，過不了幾日，我就會來找你。”

易曉蘇哪裏懇依他，眼淚更加肆無忌憚，拼命搖了搖頭，卻哽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。

也不顧雲長曦反對，易曉蘇使出渾身力氣，一咬牙，竟真的把雲長曦的身子扛在了背上。想來，近日和潘兆南一起胡亂修習的功法，還是有些用處，耳邊卻傳來雲長曦一聲嘆。

“難為你了。”

易曉蘇眼淚流的更是兇猛，眼前一片迷蒙，拼命擦了擦小臉，才得片刻看清前路。

幾乎是咬破了唇角，易曉蘇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遠處的炊煙……

山坳深處的人家，是個獵戶。柴門犬吠，還沒待易曉蘇走進，已經有人從柴門後，提著□□走出來。先前還一身警惕，但見易曉蘇一臉苦楚，背後的雲長曦更是奄奄一息，連忙迎了上來。

獵戶人家姓畢，夫婦倆五十開外，心地純良，膝下一兒一女，女兒遠嫁，便將女兒的閨房讓出來給易曉蘇和雲長曦，日後更是添茶煮飯幫著易曉蘇好生照顧著雲長曦。

雲長曦在床上一躺就躺了三天三夜，完全沒有一絲知覺，幸虧了畢大娘在側幫襯，否則易曉蘇真不知自己能否支撐過來。

到了第四天傍晚，雲長曦才悠悠轉醒，手指微動，便覺易曉蘇拉著自己，還未及說話，懷中已經撲進來一把軟骨。

“雲長曦，你終於醒了，你終於醒了。”

雲長曦此時仍是十分虛弱，勉力抱著易曉蘇，輕輕的拍。

“別怕，別怕。”

易曉蘇則哭得更兇。

“太好了！我還以為就這樣你醒不過來了。你若再不醒、若再不醒……”

話說一半已經再也說不下去，易曉蘇緊緊的摟著雲長曦，高高低低的哭了起來，竟一下子沒了完……

直過了許久，哭聲才從高聲哭喊變成了低聲嗚咽，然後變成了幾不可聞的低泣，最後便沒了聲音。

易曉蘇居然就這樣掛在雲長曦的身上睡著了……

後來雲長曦才知道，易曉蘇在他昏迷的三天三夜裏，滴水未進，片刻都未合眼，淚水好像永無止境的流成了河。

他輕輕的拍著易曉蘇那軟軟小小的背脊，一下一下一下，耳邊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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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曉蘇至今不能相信，曾經的雲長曦離鬼門關是如此之近。那錐心的疼痛，曠古悠久的埋藏在她心裏，只在一瞬間被輕易翻掘出來，讓她每每想起，都倍加刺骨鉆心的痛。

她也不明白，為什麽自那之後，腦中總有些模糊的影像拂過，可卻讓她隱隱的知道，她與雲長曦遠不是偶然間的邂逅，而是前世今生的羈絆。

她開始懷疑自己，也許夢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才是真正的自己。也許如今這安寧的一切，只不過是過眼雲煙。

仿佛是命中註定，盡管易曉蘇什麽也沒有做，但是她卻清楚的察覺到，自己在變，雲長曦在變，整個世界都即將改變……

望著這紅霞漫天，一派祥和，這一處山坳，這一處僻靜的荒村，若是能成為她與雲長曦長長久久的世外桃源該多好……

驢車慢悠悠的走在鄉間小道上，鈴鐺聲和著趕車人的吆喝聲，在山間回響。

遠遠的，村口站著一個人。

手持長杖，頎身而立，雖不目能視，卻挺拔傲人，雖粗布衣裳，卻難掩他出塵的仙姿。

他面目冷俊，卻在鈴鐺聲傳來的那一刻，嘴角便勾起一絲溫暖的弧度。

易曉蘇老遠便瞧見了那熟悉的身影，不及驢車駛近便跳下車，一路小跑到他跟前，拉過他的大手，甜膩的笑個不停。

夕陽下，他逆著光，長眉舒展，唇角帶笑，低沈而溫柔的說道。

“回來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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